德国的学徒体制

—— 从钢琴制造商( klavierbauer )到

钢琴制造师 (klavierbaumeister)

文 / Masshias Stockle (钢琴制造师)

译 / 吴红江

 

堪萨斯举办的 2011 年 PTG 会议期间,我遇到了 Mike Carraher 和 Keith Bowman ,并且对比 PTG 考试和德国的学徒制进行了闲谈。此次交谈之后,我被要求就德国学徒体制为《钢琴技师》撰文。

欲了解这一情况,我想对于今天而言,介绍一点此系统的历史根源是有必要的。这也是 PTG 获取名称的一部分原因。

过去的一些世纪中,协会系统覆盖了全欧洲。中世纪时, Gilden 和 ZanJie 将工匠们完全控制在他们的村中。此系统允许村中的人们选择不同的工匠为他们工作,不减价,没有过多竞争。它也会有系统地管理他们同仁的孩童或孀妇的接替,预防他们贫困。

此系统也会检查作品品质,增加并改善整个技师群体的技术。其后,当新教徒改革的理念穿过我们的国家,品质问题变为宗教上的或精神上的问题,这也被今日一些旧式工作室依旧提及。

技术知识由工匠师傅分配,他们分享经验时通常一次分享一小部分,仅会全部分享给他们的孩童。年轻的工匠不得不“走自己的路”,例如,到远离家庭的工作室工作几年,来发现他们的工作方法、建立他们自己的知识体系。当然,此系统至今日依然为一些职业使用。年轻的男性学徒们决定离开家(这意味着距离至少 40 英里),至少 3 年加 1 天不能接触父母或女友,仅能与他们所能背负的物品相伴。

他们通常穿着粗线牛仔裤 [ 被称作差距( Kluft ) ] 与白色衬衫,并携带一支专门的手杖,被公认作辊子上的( auf der walz )工匠。他们不得不为了睡床与早餐工作,不得不睡在工作室,不得不在三个月后离开每一个工作室。他们的标志是耳朵上的,被称作“正直( honesty )”的“钉”(一个金的或者有价值的什么环)。如果一个工作室的主人看到这个,他就会知道这个工匠可以被信任。否则它就会被从耳朵上撕下,工匠也会被叫做狡猾的狐狸( Schlitzohr )。

非常流行的长篇故事《在梅迪斯库》( Der Medicus )或者《尘世栋梁》( The Pillars of the Earth )显示此系统的良好历史观点。回应改变需求,技师学校在 20 世纪末建立了。通常由像 Robert Bosch 基金会( Robert Bosch Foundation )或其他这样的私人组织建立。

要成为一个钢琴制造商,此系统如作如下安排:

第一步,年轻的中学毕业生找到一份由钢琴制造商雇作学徒的工作。一旦被受雇,候选人签下一份至少 24 个月学徒期的合约。在此期间,他们学习全部基础木工工艺:平面图,雕凿,锯,打磨及涂饰。据此,他们将被训练使用台锯与带锯及基础的铁活儿。据此,他们将学习听觉调律。

18 个月之后,会有一个初试(没有学位),学生向工匠师傅展示学徒知识与技能。此评估对于年轻工匠与私人教师双方一样有好处。双方都可以看到学徒的训练与技能是不足,一般还是优秀。

第二年里,学徒们不但要训练弦列与低音弦制造,而且将训练弦马与音板的维修。第二年的结尾,年轻钢琴制造者们将开始击弦机的维修与调整工作,还要有一个类似于第一个测试的中级测试。

 

图 1 :一个 奥斯卡渥欧可学校( Oscar walker Schule ) 的工作室 / 教室

 

在他们的第三年与第四年,学徒们不但要学习调音与整音,还将训练音乐会听觉调律、调整与平台钢琴及竖式钢琴服务。在三天时间里,年轻技师们将同他们的教师一起工作,为委托方的乐器做主要服务。

对比此实践课程,技校还有一门理论课程。在德国,此学校坐落于接近斯图加特符腾堡州( W?rttemberg )的路德维希堡( Ludwigsburg )。在几次更名之后,此学校现在称作奥斯卡 - 渥欧可 - 乐器技术学院( Oscar-walcker-Fachschule fürMusikinstrumentenbau )。( Oscar Walcker 是 20 世纪上半叶路德维希堡一个著名的机构建立者。他决定他的学徒需要更多的他们职业的理论知识。)

如今,此学校主办两个班级面向钢琴与大键琴制作师,两个班级面向风琴与簧片风琴制作师,一个班级面向木管乐器制作师与铜管乐器制作师。吉他与小提琴制作师在巴伐利亚( Bavaria )的米藤瓦尔德( Mittenwald )分校。

钢琴与大键琴制作师的理论知识如下:

○ 木材(种类,化学与物理的细节)

○ 毛毡,皮革与塑胶(例如:键面),钢,红铜与黄铜

○ 机械连接,像:螺丝,销钉,榫

○ 化学粘剂,像:胶,接合剂,特级胶

○ 涂饰与应用技术

○ 大键琴,早期钢琴,方形钢琴,平台钢琴与竖式钢琴的历史知识与详细制造资料

○ 建造现代钢琴与大键琴的结构知识

○ 技术图纸的绘制与读取

○ 弦列基础

○ 低音琴弦的基本原理与不同样式低音琴弦的制作

○ 基础商业研究

 

这些内容在学徒期内每年 都 教授,一年两次, 6 星期。最终,学徒期结束后,在最后学期结尾有一个理论考试。全部教育终止后,有一个实操考试。

实操考试要求建造并调整一个竖式钢琴高音区八度范围的模型。模型是 1980 年代早期构造的,通过更换相关部件,每次考试可被使用几次。

铸铁框与键盘框一样是提供好的用于修理用途。弦马是不提供的,但是必须选择选择纹理并调整其高度以适应边框。接着是为配合做标记、钻孔,不但适配马钉而且要铲马花。全部做好之后,这小小的弦马将用到这小小的一个八度的乐器之上。

最底下的调配是一个结网式配合,以使我们的新同仁可以展示他们制作低音弦方面的知识。琴钢丝的直径和铜丝一样是给出的,因此此部分的考试困难但条件公平。

在给背张弦之后,就必须做击弦机和键盘的装配了。这通常是第一天最后的工作。

此击弦机没有弦槌,没有制音器,琴键可能没有用键铅配过平衡。作为第一步,弦槌必须适配它们的弦槌柄,这样才可以尝试击弦机与弦槌的配置。接着,要用要求的弦槌柄长度做击弦机与琴弦的击弦点配置,调整联动器敲击距离( strike distance )与弦槌击弦距离的前后关系,并决定键盘位置。如果在最初的 9 小时之内此位置设定正确,工作可以很正常地在三天考试中完成。

第二日,制音器丝杆必须要装到它们最终的位置,音头要对正琴弦并排成直线、粘好。因为最底下的调配是双弦组缠弦,就会有一个双弦组用制音器接邻是一个开花毡制音器展示可能出现的全部问题以求解。接着,弦槌柄必须剪切到它们最终的长度并且适配到适当的敲击位置。击弦机的工作完成之后,必须适配键盘并调整。
 

图 2 :学生建造的模型,竖式钢琴低音区。

 

在这三天期间,每一个受试人都被预定演示听觉调律。用琴是 45 英寸的竖式钢琴,时间是两小时。可能是 Steinway 的 Z 型,或者 Steingraeber ,选择要靠运气。

要完成考试,击弦机必须严格正确调整,键盘必须配铅。最有,还有一些木质部件,模拟锁档、键侧木和压键档。

欲成为一个钢琴制造师,必须要通过上述体制,附加另外的或者几个不同的工匠师傅管理下的三年经历。

受试人需要选择的是,仅依靠他或她自己的准备工作接受师傅考试( master examination ),还是返回 路德维希堡 去研究论题,例如:培养学徒的方法与统领他人,构造技术知识, CAD 与 CAM 的训练,详细的材料知识。

所有这一切都是致力于学习如何运行工作室或工厂的一个部门。

大师级作品( Meisterstück )终考非常近似于工匠考试。区别在于有一个两天的样品项目展示专业的木工作品。样品是钢琴琴背,既展示暗榫的连接点,也展示榫眼和凸榫的接合。弦马是一段带马桥的低音弦马;音板不是一块合板,而是真正的云杉,需用手将毗邻的薄板刨到需要的尺寸与厚度而制成。

你也许会问,是否此学识比实际存在的常规的日复一日的工作并不高太多。我必须说,因为既然我通过了我的考试,我便可为更结构化的高效系统工作。在压力下工作并不坏,既可以改善你的产品品质又可以改善你的工作。其后你后来的感觉带来的享受是巨大的而又持续长久的。

最近,欧洲法律发生了改变,你不必成为一个工匠师傅再自主经营。从委托人视角来看,钢琴技术品质越来越更值得怀疑。美容美发师不允许自主经营因为他们可能伤及某人的耳朵或皮肤,但是如果一根弦断了,人们将头伸到钢琴里面去看就不冒险吗?这是一个更专注销售而不是服务的系统,允许任何人无需任何经验即可开始经商,因此琴主不能够肯定他的钢琴是由一个高中学生,一个未被雇佣的小提琴演奏者或是一个专业训练过的技师做服务。

在德国,工艺( Handwerk )总是被创新动态继续着,许多新的材料和发明由工匠创造。工程师与工匠之间的协作效果带来经济上的好处。学识与肩同宽,并不仅囿于几个专家。因此,每个琴主,无论是高中学校,拐角处的小姑娘,还是隐居老人——都可以通过弹钢琴获得成就感与快乐。
 
原载于《乐器》2013年3期